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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的夏天总是很闷的,不管是东柏林还是西柏林,尤其是今年的夏天。

捏紧又展平了手中的报纸,我认为,战火总会在沉默中爆发的,过去半个世纪的事不已经向我们明晃晃展明了这一点吗?什么国联,协约,都是没有用的,现在的联合国也是——别怪我太过悲观,历史是如此的真实。

文书是假的,是骗人的东西。若是真实,世界上的所有国家,为何又还在马不停蹄的造着子弹,导弹,氢弹,核弹?唯有这些才是真的,压的我们喘不过气,让所谓“冷战”的空气沸腾。

我拍了拍手,拍去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将报纸塞进口袋,大步向前迈去,直到施普雷河的岸边。运河上的货船来来往往,我逆着它们的方向行走,母亲河的气息总是那么柔和,让我想起童年。

准确的说,是以前爸爸给我讲的事。他说,20年前——大概离现在有40年了,施普雷河的河水是黑的,带有大量的杂质。但年轻人们可没心思管这个,战争的幸存者在所有关于国家的脊梁被打碎之后,开始了无休无尽的交谊舞曲,酒精,赌博。

是啊,让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可怜人继续想着为国家付出,实在是太可悲了。所谓的民族荣誉感,大概也就这般不值一提了。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德意志不会再兴起了,所以就这样“迷茫”的过完一生吧。这些人中也包括着我的父亲。

后来我知道,不仅是德国,整个欧洲的年轻人都失去了方向,直到德意志的新领袖出现,他们才被唤醒。可事实又证明,这全然不是好事。

当然,我并不是那么在乎的,只是我这个不幸的人恰好的在这个不幸的年代出生,恰好在这不幸的年代度过最易夭折的几年,恰好不幸的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家人朋友,唯有一件事,我难以评价它的性质——31岁的我,依然用每一个器官都完好的躯体行走在这里。

所以悲观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交新朋友了。

我停下脚步,码头已经到了。我穿过拥挤的人群寻找着之前谈好的船老板,把“不小心”又少了一两欧的钱塞给老板。

老赛姆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浓浓的不情愿,讥笑了两声,大力拍着我的肩,“小子,除了我这码头都没人愿意借船给你!”暗示我下次最好要把今天的钱补上。

我没回应,老塞姆自觉无趣,又咕哝了两声,把我送上船就在他那脏的要死的

白汉衫上抹了两把走了。

和往常一样,是艘毫不起眼的小游艇。

我在小甲板上找到了驾驶员,他看到是我就皱了皱眉,等我把今天的路线告诉他后就像避瘟疫一样,走回驾驶室了。而我则一直呆在甲板上。

虽然很无奈,但老塞姆说的没错,没人愿意借我船,因为我每次借船,都是为了撒骨灰。

不过没事,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我打开随身的手提箱,看到里面的木盒子感叹。这是我最后一位朋友的骨灰,他在半个月前自杀了。他比我年长,40多岁了,在20年前的战争中瘸了腿,几个月前得了场大病,医生说“好不了了,要一直吃药”。好不了了,和他瘸的腿一样,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他的家人朋友也都在战争中去世了,唯有我能嘱咐。半个月前就和我说,“废人一个,孤苦伶仃,活着没意思。”第二天医院就通知我他的离去。

他给我留了张纸条,说要回到母亲河中。真怪,过去十多年我所失去的人们

都和我这么说。所以我拿出一点点骨灰给他们立了碑之后,就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施普雷河的船上,向重新清澈的河水里投下骨灰。

我平静的望向微波澜澜的湖面,湖水安宁又清澈,仿佛已经抹去了曾经的伤痛,可我现在依然要把她的孩子投回她的怀抱。

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母亲河,不会再有人委托我做出这般残忍的事,因为您的孩子也不会再有朋友了。”

然后将灰色的粉末一点一点,从木盒中倾倒出来,看着它们在河面消失不见。

直到所有余灰都沉没,我依然久久的看着湖面。我仍然会想到我在这条河上失去的家人朋友——缅怀你们,最后一次。我此生再不愿踏入这条河上!我默默的在胸口画上十字,致我有信仰和没信仰的故人。

良久,粉色的,温柔的晚霞出现在天空,我愣的回神,猜测船已返航。我默默收起了小木盒和手提箱,准备回到船舱稍作休息。孑然一身的第一天,心情意外的不错。我甚至在想,或许可以离开柏林,到某个乡下,弥补我匆忙又阴沉的前半生。我总归是幸运的吧!相比与我同龄的大多数人,我还有迟到的新人生——我突然感到脚踝传来凉意与粘腻的触感,与夏天格格不入,打断了我的畅想。

我低头看。

“嘶——!”

墨绿色的,粗壮腕足的某种海洋软体动物在木地板上蠕动,一根腕足消失在我的裤腿中,我逐渐感到这种凉意布满膝关节以下的小腿,并仍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我小心翼翼的卷起黑色的裤腿,绿色的触手一圈圈的缠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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