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糖罐本罐
这桩婚事本就虚与委蛇,本就是皇家与天师府相互制衡的怀柔手段,不论居于哪一方立场,他二人都绝无完满的可能。
既如此,他们这般打从一开始便别鹤离鸾的夫妻关系,反倒是二人可采择范围之内的最佳选项。
金簪子熠熠晃出几道黄灿灿的光,祈冉冉见他始终阒然不动,自己主动上前,将发簪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他,
“做什么愣着不动?拿着呀。”
喻长风没接,好半晌之后才道:“怎么……”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他顿了顿,喉头轻滚了一下,手指不受控制地捏起颗蚕豆,略有些不自然地衔在指尖把玩,
“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
祈冉冉笑嘻嘻的,并未将他那些刻意掩埋的伤疤暴露人前,“车马费呀,我这么体面的人,总不能一直白吃白住的占天师大人便宜吧?”
喻长风幽邃的眸子在她颊边的小酒窝上定定停留,“那为何送的是买来的金簪子?”
天师府并未明令禁止婚配嫁娶,他曾见过外门的弟子佩戴着自家未过门夫人亲手缝制的香囊招摇过市,也曾见过冯怀安在同他品茗时,手中不住摩挲着冯夫人打给他的独一无二的玉佩穗子,二人行止不尽相同,却个个殊途同归,浑像只骄傲开屏的花孔雀。
祈冉冉愣愣‘啊’了一声,却是旋即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亮晶晶的眼睛瞠圆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眼角微向下弯,止不住的甜意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长风啊。”
她轻咳一声,突然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调子幽长唤了他一句,
“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金簪子多好,不似名贵玉石有价无市,也不似手作之物偏重心意,黄金这东西言不二价,一两便是一两的价值,他日你心血来潮,切下一小块拿出去,随便哪个酒楼都至少能换上一整屉肉包子。况且簪子一旦送给了你便是你自己的东西,哪怕将来你我和离,我也不能够……嘶!”
圆滚滚的蚕豆忽地击打在她手肘麻筋处,祈冉冉登时歇声,随即又皱巴着脸仰头骂他,
“喻长风!你故意的是不是?好端端的你疯了?”
喻长风坦然自若地蜷蜷指腹,“抱歉,手滑了。”
他终于将金簪接了过来,指尖又轻又缓地抚过其上的朝云出岫纹,“倒是少见金簪子配云纹的。”
“不是少见,是压根儿就没有。”祈冉冉将头上潮湿的锦帕取下来,“你知道适宜男子佩戴的金簪有多难买嘛,我逛了七八家首饰铺子,没见到一件合眼缘的,最后只能买了两支女子发钗,又寻了家打铁铺,将发钗融了,这才给你打出了这支金簪子。”
……此言一出,喻长风一瞬明白了她晚归的原因。
他顿时又有些懊恼,视线望向食盒中的百合莲子绿豆粥,只觉心口一时间又热又堵,
“所以,你没顾得上用晚膳?”
“嗯,不过我午膳吃多了,晚上也不大饿。”
祈冉冉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拾掇好了自己,敛着裙摆往桌边一坐,端出粥碗,一碗放在眼前,一碗推向喻长风,
“你要不要再陪我吃一点?”
喻长风依言坐下,接过她递来的小汤匙,沉默着往嘴里送了一勺粥。
温煦卧房内一时间安宁阒然,唯有轻微细小的碗碟碰撞声偶或响起,片刻之后,祈冉冉望着剩下的小半碗绿豆粥攒眉蹙额,抬起的圆眼睛里清晰露出熟悉恳求。
“喻长风……”
喻长风颔首,“嗯,拿过来给我。”
祈冉冉笑起来,十分殷勤地捧了粥碗,又特意起身绕过大半张圆桌,看样子是打算给天师大人亲自送到手边去。
喻长风宴坐不动,看着几步之外的公主殿下端着瓷碗盈盈小跑,身上水红色的清逸衫裙如同裹在沉睡花苞里的软嫩花蕊,此刻随着她换步的动作舒张宽展,盛开成一片缱绻灿烂。
“哝,给你。”
她终于过来了,抻着小臂将粥碗摆到他手边,雪白的一截腕子如空中白鹤翩跹振翅,脚下旋即后撤,眼见着就要离去——
电光火石间,喻长风伸手扣住了她。
祈冉冉一愣,下一刻,不知何时虚环上她腰肢的手臂猛然收拢,与此同时,灼热的吐息落在耳边,直烫得人心尖发颤。
“要的。”
喻长风紧紧箍住她,嗓音喑哑地贪恋开口,
“祈冉冉,要抱的。”
共枕
粘稠软烂的百合莲子绿豆粥尤在徐徐泛着香气, 祈冉冉安安静静被他抱着,没一会儿就开始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喻长风偏头问她,声音低低的, “嗯?怎么了?”
他说这话时还没抬头, 薄红的唇隔着一层鬓发似有若无地贴在她耳朵边上,沉哑上扬的调子一股脑儿地砸下来,霎时间于她裸露的脖颈处激起一小片掀天揭地的战栗。
祈冉冉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