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有及 第8 独山凡鸟
我咽了咽口水,看到阿初正在院中当值,便嗖嗖小跑过去。
“阿初,你忙不忙?”
阿初双手抱臂,面无表情:“有什么事。”
我翻转手腕,掌心朝上,露出方正的纸条,小声道:“方才角门外遇着一位贵人,自称黄三爷,要我把这个交给二爷。”
他目光一凛,严声道:“谁的东西你也敢瞎送?”
我不敢回嘴,将纸条往他手边继续递了递。
他盯了我好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将那纸条接了过去,似是也被前几日二公子在屋内大发雷霆的场景吓怕了几分,眉宇微蹙。
然后像我嘱咐白桃一样,嘱咐我:“别在府里乱跑。”
说罢又顿了一下,神情凝重,语气也沉了几分,“二爷的加冠礼是头等大事,你万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而且……”
他欲言又止,眉头拧得更紧,终是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只冷声道:“总之,要变天了。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花圃,哪儿都别去。等这事平稳过了,我再替你求求情。”
我一怔,下意识仰头望天。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明明是个极好的天气。
加冠礼至
离二公子的加冠礼不剩几天。
府内除了依旧的一派肃穆,还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惶之气。
突然戒备森严,多了一列侍卫在府中巡逻。
各院当值的丫鬟小厮行走比往日更快,连最外门打水的婆子都压低了嗓音说话。
我心头那柄利刃,自那日书房中二公子意味莫测的话后,便始终悬而未落。
像是刽子手高举不下的大刀,一直悬在我顶上。
这般惴惴之下,日日如履薄冰。
我整个人都像泡在热水里似的,浮浮沉沉,魂不守舍,做什么事都恍惚无神。
但不论府中风向如何变幻,我仍记得阿初的叮嘱,强打起精神。
天还未大亮,便早早到花圃当值。
我将新送来的花草按品种分拣摆好,细心置于一旁,未敢懈怠。
不多时,便见几名小厮推着木车进来。
为首的是大夫人院里的一位二等丫鬟,神色倨傲,步履生风,一脉相承的鼻孔看人。
她声音如翠鸟,带着不容置喙的尖利:“这几株名贵,万不可磕了碰了!都醒醒神!”
众人弯腰哈腰,动作更加小心。
唯有一个小厮不知死活般,凑到那丫鬟身侧,笑得一脸谄媚:“清早便这般操心,若气坏了身子,我们才是万万赔不起。”
“混说什么!”她佯作斥责,声里却半分威严也无,面皮红个底透。
我不禁讶异那小厮胆色之大,连大夫人院里的丫鬟都敢这般调笑,真是不要命了。
同时,也奇怪这丫鬟出奇害羞的反应。
正想着,旁边的小厮悄声咕哝:“青天白日里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情。”
“听说是大夫人答应给指了亲的。”另一人耸耸眼皮,看向那边已经拉上小手的两人,低声嗤笑,“这下好了,就差拉席大被,背人都不必。”
“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胆子作死。指婚也没用,二公子的加冠礼可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
我精神一振,忙将头压得更低。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我装作专心擦拭叶片,将耳朵悄悄竖得笔直。
“我听说,那日,宫中有人前来观礼!”
“宫中来人啊?是哪位?”
依理而论,既是‘宫中来人’,大抵该指太子无疑。
可如今三皇子尚居宫中,是以这‘宫中’,便一时间分不清指的是谁了。
若真是太子仪仗将临,侯府这几日如临大敌,处处谨慎,也就能说得通了。
当今圣上景睿帝膝下,仅育三子一女。
大公主早些年远嫁番邦,远在他乡。
二皇子年幼夭折。
如今只余下两位皇子,太子萧钧与三皇子萧琛。
太子早已册立,位居东宫,执政已有两载。
然而圣上却迟迟未许三皇子出宫建府,仍令其居于皇子所居的东偏殿中,不得擅离。
因而,朝堂之上,早已暗流涌动,太子虽贵为储君,名分在前,却仍难言稳坐江山。
“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呢?净晓得偷懒!”
丫鬟一手掐腰,另一手拿帕子轻轻按住泛红的脖颈,却遮不住眼角的水意。
她的眼波一转,轻飘飘落在与她扯拉着的小厮身上,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几分作势:“你还不快去帮着抬?待会儿管事妈妈责下来,可没人替你求情。”
那小厮笑吟吟地应着,讨好点头,眉眼含情,春色满面。
这一幕不知怎的,忽叫我想起了二公子。
二公子不似这般艳俗轻浮,轻贱作态。
可,情之一字,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