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卡了能莎
,贺开睡不着。明天下午六点,这个数字像死神的倒计时,时时刻刻悬浮在他眼前。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发出咔哒一声。明天这个时候,陆什已经在飞机上,马不停蹄地远离他。
贺开难受得要死去了,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挽留他都试过了,不起作用。他坐在床头,无声地把脸埋进膝盖,紧咬牙关,泪水很快浸湿了被子。
陆什静默了两秒,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掌心轻轻拍他的后背:“好了,哥。”
听到这个称呼,贺开的眼泪更汹涌了,喉口溢出低低的哽咽声。
“哥,你听我说。”陆什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慢慢地说,“看到你这样,我很难受。你生病,你难过,我都不会好受。这两年,你也过得不开心,对吗?每次你吃醋,嫉妒,为我们的关系而苦恼,我都会想——是不是我让你这么难受的?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你很自信,光彩照人,做什么都兴致勃勃。”
“这两年,你变得围着我转,疑神疑鬼,不自信,我不希望你这样。”
“你是把我养大的人,你知道我感激你。我希望你好,从一切意义、一切层面上,我都希望你好。如果你因为我变差,我会因此难过。”
我希望你好。
贺开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泛滥。世上竟有这样美的话,高尚,纯真,光风霁月,坦坦荡荡——我希望你好。
他声音低哑地问道:“你说希望我好,是从理,还是从心?”
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陆什对他的好,究竟是不是为了报恩。
陆什道:“从心。”
太美了。
人类一切高尚的情感与祝愿都有令人落泪的功效。贺开的肩膀剧烈耸动,泪水汹涌而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不得不放手了。
他的年轻爱人这样的光风霁月,他不能比他卑劣太多。
他纵然可以拖着不松口,可以撒泼打滚,可以将卑鄙贯彻到底。可在这样高尚的祝愿前,他自惭形秽。
“我同意了。”他掩着脸,声音低低的从指缝里传出,又像在哭又像在笑,“我同意……分手了。”
分手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颤抖摇曳,如浪中旗,风中烛。
在他背后轻拍安抚的手并未停顿,似乎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写好了一切剧本,安排好了一切可能性。
贺开重复道:“我同意分手了。那我能联系你么……以哥哥的身份,关心你的学习和生活,不谈其他的。就像……就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陆什道:“暂时先不要了,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养好身体,好吗?”
贺开掩着脸低笑出声,是他痴心妄想。本金与利息都一同还给他了,这些年的情分已然结清,陆什早就不想认他这个哥哥了。
陆什想要的是一刀两断。
如此温柔的劝解,如此无情的两别。
“好。”贺开说,“……好。”
“给学校的材料和手续里,有没有需要家长签字的东西?”贺开想起高中三年,无数次通过叶秘书转交的需要签字的材料,有时通过邮寄,有时是传真,却没有一次是男孩亲手给他,“这一次,别再让秘书转交了。”
贺开当晚又发起高烧, 体温飙升到近四十度。
为了明天能去送陆什,他执意让医生用了降温退烧的药。这类药物对肠胃刺激很大,温度勉强是降下去了, 胃疼得却几乎一夜没睡,反复呕吐还伤到了喉咙,说话时声音像砂纸摩擦般粗粝。
折腾到天蒙蒙亮,他总算勉强合眼睡了过去。
上午时分, 陆什抽空回了趟出租屋。行李早已收拾好,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 便是全部。
把钥匙还给房东太太后, 他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最后看了一眼房间, 目光落在窗台上, 那里有一盆花枝茂盛的蓝风铃。